《功夫》的上映,成了内地青少年的狂欢节日,周星驰不可思议地超越了在香港文化中的搞笑的角色,成了内地新的青少年文化的一个象征。这当然是意外,却也有自己的脉络。
其实周星驰所应和的正是中国内地第一代在丰裕生活中成长的年轻人的要求。让他们凸显了自己和过去匮乏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人大不相同的兴趣和爱好。周星驰的《大话西游》和一系列饶有兴味的电影都意外地不可思议地提供了在市场经济和全球化时代成长的一代人的最爱。对于他们来说,周星驰不仅仅是一种迷恋的对象,而且还是他们在QQ或者MSN里对话的语言框架。他们利用周星驰的语言进行交流。
周星驰不仅仅是偶像,而且是网络语言的新的创造的象征。他用自己的特殊的语言形态创造了新的交流的形态。
他的“无厘头”语言的妙处在于它的反逻辑和无意义的力量。在这里,周星驰语言的特征就是他特有的逻辑与常规的颠倒和嘲笑。这种颠倒和嘲笑让语言变得有一种间离感,这种间离感让人感到奇特的力量。
这力量在于语言脱轨后的狂欢式的欣快。每句话都似乎颠三倒四,但总体上却意外构成了一种对于原有的秩序的颠倒。这种颠倒让感情能够通过变形的方式更容易表达,让原来对于他们过度浪漫和夸张的东西由于片断的反讽性而更加易于被接受。
当然,周星驰的“无意义”的语言也大有作用。这种“无意义”就像一个他的电影中他用无数语言骂人,但却根本不需要将这些语言说明白,只用连环画的一个圈就标识了。这种无意义的语言看起来是浪费和冗余,但其实却是年轻一代交往中不可少的消遣。它们没有深度,也没有所指,根本没有意义。但却是陌生人熟悉所需要的一套程式和方法。
于是对于网络青少年的行为有相当的意义。其实这些语言就像电子游戏,看起来什么都有,但深入了却是一无所有。游戏的意义其实也就是无意义。于是周星驰在成年人的意义的世界之外建立了一个无意义的世界。这个语言世界就像电子游戏在成人的真实空间之外建立了一个新的虚拟的空间一样,它是一种快感的来源,却没有什么深度的追求。周星驰于是变成青少年文化的最爱。
周星驰的崛起其实显示了在一个物质开始丰裕起来的社会里的新的青少年的趣味。他们现在已经成了文化消费的主力。由于成长在中国可以说最丰裕的时代,没有过去的悲情和重负,他们的感情和情绪就没有那么沉重,又有中国近二十年高速经济成长带来的财富的物质基础。这些青少年成了中国现代以来最敢于消费的一代。他们的趣味和爱好主导了文化消费的走向。
他们买书,韩寒和郭敬明就变成图书市场的主导力量;他们玩游戏,陈天桥就成了IT首富;他们崇拜偶像,周杰伦、F4就成了超级明星。而周星驰的语言正好让这一代人寄居其间,享受快感和兴奋。于是周星驰长盛不衰,成为我们时代的象征之一。这当然浮浅,也当然没有太多深度。但却是中国新的“和平崛起”告别悲情的象征。它显示年轻一代没有现代历史的重负。这当然会让我们忧虑,但却也是历史的一个必然。
【来源:新京报;文/张颐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