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觉得,红烧肉是一道充满矛盾的美味:它让人在没钱的时候朝思暮想、垂涎三尺,有钱以后巴不得顿顿都吃,却偏偏不宜多吃,否则一层层油腻在体内堆积起来,时间长了必定患上肠梗阻,引起胃痉挛。
让现代社会又爱又怕、欲拒还迎的除了红烧肉,还有汽车。有肉不能敞开吃是富人们的烦恼,有车不能尽情开却是繁华都市的通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即将于9月16日—22日在全国范围内开展的“城市无车日”,更像是一场意味深长的“全民素食运动”:让罹患“富贵病”的城市吃一天素食,清理一下“肠道”,其好处显而易见。
把汽车比作红烧肉,除了二者都象征着生活富足、衣食无忧外,还因为它们对人体健康和城市环境的潜在影响是如此相似。天天吃大鱼大肉不仅会引起肥胖,造成“体内污染”,还会把人变得像肉食动物一样行动迟缓、不合群、强悍而富有攻击性。同样,当越来越多的汽车涌上街头时,整个城市便笼罩在“毒雾”之下;无处不在的交通堵塞令人脾气暴躁、摩擦不断;把自己反锁进一个个“铁皮罐头”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变得冷冰冰、硬梆梆……
所以,我对9月22日济南首个“无车日”充满了向往。我们不妨大胆设想一下那天的情形:很多人放弃了象征身份和地位的“红烧肉”,我们这个城市也就泯灭了“肉食”和“草食”的界限;挤一次公交车,听身边的人东一句西一句扯着家长里短,你会发现人与人之间也会像食草动物一样充满温情;隔阂少了,火气小了,濒临退化的四肢也重新上岗了——骑车或步行上下班反而比开车来得更快,一路呼吸着不受汽车尾气污染的新鲜空气,对长期缺乏锻炼的身体大有裨益。苏东坡说“无肉令人瘦”,现在,“无车令人瘦”未尝不能引领当代健康新时尚。
在这场“城市素食运动”中,那些“无肉不欢”的人难免有这样那样的牢骚,认为“无车日”干扰了正常生活,形式大于内容。其实,“无车日”只是一年365天中的一日,并不是让吃惯了红烧肉的我们吃长斋,也无法改变人人都爱红烧肉的嗜好。但是,它至少可以让都市人在这一天里修身养性,回归简单生活,同时引发我们对于现代生活方式诸如路权、环保、交通等问题的反思——假如开车者都能变换一下角色,从行人的视角感受城市交通,也许更容易养成文明行车的自觉意识。
还有一点要提及的是,既然鼓励老百姓“吃素”,政府官员们是不是应该带头舍弃公车这块“红烧肉”?《左传》里的曹刿早就发表过这样的论调:“肉食者鄙,未能远谋”,同理,一位习惯于以车当步的政府官员又怎能体察民生疾苦?若是各级党政机关都能积极响应“无车日”,在公交车上感受平民百姓的生活状态、喜怒哀乐,那么,这一天便有了更多值得期待的理由。(韩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