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愛玲的小說看周星馳的遭遇
陳白村
在王晶和“中國星”負責人陳嵐炮轟周星馳難以合作,并歷數(shù)他的罪狀后,文雋撰寫了題為《周星馳時代,宣告結束》,許多人認為文雋是加入了倒戈大軍,對周星馳進行炮轟,甚至周星馳本人也打破沉默,對“近日突然涌現(xiàn)的各種傳聞”做出回應,表示“香港電影圈有部分人好作品欠奉,把精力放在批評別人身上,借此抬高自己!钡碾h隨后表示,他并沒認為周星馳過時,也并非要炮轟周星馳。
是啊,一個人的性格、行事為人的作風,并非朝夕之間形成,周星馳性格上的瑕疵、行事為人的乖張,過去就時有耳聞,并不斷見諸報端,但為什么在此時此地,突然形成了一次總爆發(fā)?為什么正如文雋所言,過去與他反目的不過是“好友、拍檔、前輩、舊情人”,而這次卻是“老板、投資人、愿意請他拍戲的導演和監(jiān)制”?何況,脾氣暴戾作風專橫的導演,也并不只周星馳一個人,為什么成為靶心的單單是周星馳?而且,是在此時?讓老板與他反目的,當真是他的性格么?
張愛玲新面世的小說《小團圓》里有個細節(jié),二戰(zhàn)結束后,主人公九莉(完全可以替換為張愛玲自己),在電車上遇到了被她營救過的文人荀樺,后者卻對她進行輕薄,她悲哀地想到,那是因為她與邵之雍(也可以替換為胡蘭成)的戀愛使她聲名狼藉,已經(jīng)到了“人皆可戲”的地步,因為,人們順理成章地認為她已經(jīng)完了。周星馳的脾氣并不是突然變壞的,他的脾氣也未必壞過某些照舊風光的電影人,但從前他是有用的,有大利可圖的,忍耐是值得的,保持緘默也是必要的,而現(xiàn)在這突然爆發(fā)的批評,其實提示的是他們對他未來的認定,提示著“周星馳時代,宣告結束”,他們已經(jīng)不需要他了。
“周星馳時代”為什么會結束?因為,“香港電影”(專指不依賴內(nèi)地票房不試圖通過內(nèi)地電影審查制度的香港電影)的時代結束了,而周星馳電影,是這個時代最重要的組成部分。新的香港電影,必須依賴內(nèi)地票房,因此必須考慮內(nèi)地電影審查制度,但周星馳電影里最具特色的那部分,恰恰是不那么合拍的,《長江七號》表示出了某種靠攏的意愿,但結果非常失敗,當他不愿意靠攏,或者靠攏得很勉強的時候,熟悉他的觀眾立刻覺得了,他爭取一方,就要以失去另一方為代價,他的適應性不如陳嘉上和陳可辛那樣良好。這種必須要經(jīng)歷的轉變又遭遇了他創(chuàng)作的瓶頸,兩個重創(chuàng)聯(lián)合作用的結果,使他的時代提早結束了。
是周星馳的時代結束了嗎?或許,只是“香港電影”的時代結束了,以前,娛樂圈每個特別的時代的結束,都以標志性人物的死亡、退隱為標志,而這次,卻是以一部分人的轉化和另一部分人的倉皇和倒掉為標志。至于周星馳的性格和為人——那只是那個最易被理解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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