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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的结尾迎合了韩国人“国家大同”的愿望,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站在过去的假想,失去了某种直面历史的力量
★ 文/卫西谛
今年3月初,韩国影坛发生了一件颇引人关注的事。3月7日,韩国国务会议通过了缩减电影配额制的试行令改进案,把原来韩国本土所有电影院每年必须放映146天国产电影的“银慕配额制”削减到73天。这引起了韩国电影人的强烈抗议,他们戴着血手套,抬着棺材,抱着韩国电影的遗像大游行。
韩国的确是一个具有强烈的民族情结和历史反思精神的国家。在今年古装同性恋题材影片《王的男人》突破《太极旗飘扬》成为韩国电影史上票房最高的电影以前,几乎所有的年度票房冠军,都和韩国近几十年来的历史、政治有关,甚至有些记忆是很惨烈的。2005年的票房之冠《欢迎来到东慕村》也是如此。
韩国电影的崛起,仅仅是八年前的事。1998年加入WTO的韩国想开放外国电影配额,为此韩国电影人削发抗议,即著名的“光头运动”。韩国政府这才决定继续执行电影配额制度。同年的另一个政策也改变了韩国电影命运,那就是电影审查制被分级制取而代之。于是,一大批关于朝鲜战争、南北韩的对峙、朴正熙总统遇刺,以及光州学生运动等等的影片,被陆续搬上银慕。
《欢迎来到东慕村》是在朝鲜战争背景下的一个梦,用过去向当下的韩国人传递对未来的美好期望。
《东慕村》是由韩国导演张镇的舞台剧改编而来。张镇本是话剧编导出身,电影代表作是《杀手公司》,以黑色、荒诞的喜剧见长,显然《东慕村》也具有这些特征。影片将陶渊明的《桃花源记》移植到上个世纪50年代的朝鲜战争中。从电影来看,《东慕村》深得《桃花源记》的精髓,东慕村活脱脱就是一个桃花源(据解释,东慕的意思是像孩子一样无忧无虑地生活)。在影片中,穿着古时服装的村民问误入此地的韩国士兵,“外面又打仗了?这次是和谁?日本人还是中国人?”颇似“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桃花源人。而南韩士兵不得不尴尬的回答“不是别的国家……”显然这块假想地,是编导用来让当下的韩国人反思的。
《东慕村》的角色完全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朝鲜人民军、韩国国民军,来自盟军的美国人,另外还有村民若干。其中傻姑的象征性更强烈一些,简单淳朴、不谙世事,她强化了净土的纯洁性,让敌对双方的对峙在似乎是真空世界的东慕村,变得没有意义,甚至有些滑稽和荒谬。这是电影最好看的部分。这一段的重要场景是,一颗手榴弹爆炸,将一个储存粮食的谷仓爆翻,这时导演制造了一个梦幻般的场景,没有硝烟,只有朵朵苞米花从天而降。这是神来之笔,亦给这部电影定了一个天真的、幻想的基调。而来自三方的军人之间由相互仇视转为同仇敌忾,影片用了一个外部的威胁——野猪——来推进。大家共同对付野猪的场景,导演用了电脑特技来表现,有点类似动画片,这像是故意露出造假的痕迹,来提醒观众一切都在假想之中。
这部影片的角色因身份而存在,说明影片的政治性更重要,而各自的性格是次要的。在“联合杀猪”之后,那些外来者放弃了他们的身份,甚至国籍,渐渐融入田园生活中。他们全部脱下了军装,换上了村民的“古代服装”,过起有亲情、爱情和友情的生活。于是影片的冲突,由东慕村内部转变为外部 盟军前来侦察和轰炸。接下来的发展,完全按着常规剧情的线索,用苦肉戏和苦情戏,制造悲剧效果,这里起重要作用的是傻姑之死。
这后半段,我作为一个外国观众觉得太过生硬和造作,或者说它是为高潮而制造高潮。最终朝鲜人民军和韩国国民军组成“南北联军”并肩作战,一起为保卫东慕村 显然这时的东慕村已经放大为朝鲜半岛 向“联合国军”开炮,这似乎迎合了韩国人“国家大同”的愿望。将炮弹当作烟花的场景,固然感人,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站在过去的假想,失去了某种直面历史的力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