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松:您好观众朋友,欢迎收看《新闻会客厅》。最近一段日子,台湾的很多媒体包括岛内民众非常关心一件事儿,那就是台湾中学生将来有可能教科书分成了“台湾史”和“中国史”,而语文书也要发生相应的改变,这是怎么一回事,今天我们就请到台湾的一位文化人来谈一谈,通过特殊的技术手段把他从台湾请到您的面前,他就是李敖。
白岩松:李敖先生您好。
李敖:白先生您好。
白岩松:首先让您失望了,不是一个美女主持人采访你。
李敖:是,我是有点失望,不过对你还是很满意。
白岩松:我感谢东森电视台,因为他们把您从台湾送到了北京。最近我听到您有一个新的绰号叫“台湾狠角色”,这个绰号怎么来的,您“狠”在哪儿?
李敖:就是每个人都会生气的时候,骂别人是王八蛋,可是我能够证明别人是王八蛋,所以就比别人狠就狠在这儿,能够拿出证据来证明。
白岩松:我听说您在台湾一家报纸上花钱做了一整版的广告,您不心疼掏出去的钱吗?
李敖:如果你不用这个招,不用这种方法,你就只有招待记者,然后在记者会上面求爷爷,告奶奶,请人家替你发消息,结果他给你来一小段,来一小块,使你不能够畅所欲言,所以干脆自己花钱登个满版的广告反倒干脆。
白岩松:这个广告刊登的内容是什么?
李敖:我有好几次广告,最主要的就是证明了陈水扁这些人,口口声声所谓“台独”,“台湾独立”,“台湾人尊严”,其实都是骗人的,公开质问他们这些孬种,嘴巴上耍横。
白岩松:您以前曾说李登辉,陈水扁都是不值得您一写的角色,但是您却写了李登辉,接着又写了陈水扁,而且还要在大陆出版,为什么会改变主意?
李敖:我没有改变我的主意,而是说有一些牛鬼蛇神,你评论的整个是牛鬼蛇神,可是你又要揪出一个蛇来做样板,来做举例,所以难免会谈到他们,当然对自己说来未免苦恼,可是为了举例,为了找样板,只好来这样做;旧衔也⒉幌胝庋,我有很多可以说正经事要做,可是难免要花一部分时间要跟他们纠缠,什么原因呢?就为了争千秋以前,要争一时,为什么要争一时呢?因为一万年太久,只争朝夕。
白岩松:那究竟在李敖先生的心目当中,陈水扁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李敖:他是个小店,我们北方话就是他是个小气鬼,你看,他自己当年所谓“美丽岛”的事件,他是做辩护律师的,别人都不要钱,他要钱,小店。然后他当了台湾的所谓“总统”,他的老婆还要炒股票,还要赚这些差额,他老婆瘫痪了,有个老妈子叫做罗太太给她推车,推那个车,结果他不给罗太太薪水,当了所谓“总统”以后,在“公安部”,就是台湾的“国安部”,报个名额,说这是情报人员,所以领一份情报人员的薪水,我举这三个例子告诉您,白先生,这是个小店嘛,他搞了半天,他就是赚些小钱,他是个骗子。
白岩松:李敖先生,最近您应该特别忙,你准备当一个什么样的“立委”?
李敖:就是使得大家都不得安宁的“立委”,整天招猫逗狗就是整人的这么个“立委”,这个对我说起来,就是那八个字,成功欣然,败亦可喜。为什么输了还高兴?因为对我而言根本是件好玩的事情,好玩并不是说不认真,而是说他被我看中了这个地方,什么地方?就是所谓的“国会”,我在台湾做电视,已经做一家少一家,等于逐水草而居,为什么呢?大家受够我了,大家怕我,所以我讲话没有一个立脚点,缺少一个平台,后来就被我相中,就这个所谓的“国会”,如果在“国会”里面,我可以兴风作浪,我觉得蛮好的,应该说民不聊生,我可以使官不聊生,我觉得还不错,所以就被我相中了。这个对我而言不是跟他们玩,而是我要找一个平台来自己发音,我是找这么一个地方而已。我的长处是什么呢?就是利用这个台子,兴风作浪,是这个意思。这是我要加入的理由。
白岩松:但是您也说过这样的话,假如您要是当选了,您希望自己成为两岸谈判的代表,这话是不是有点认真?
李敖:这当然认真的,我又讲了,台湾整天闹得制造两岸的仇恨,制造对13亿人口的仇恨,甚至陈水扁的“行政院长”叫做游锡堃,他还说,他们对面一百颗飞弹(导弹)打来,我们50颗飞弹打过去,还讲这种狠话。我的意思这干什么呢?你怎么这是什么搞政治,你怎么制造仇恨呢?所以我认为这是不对的,可是现在台湾这些人走火入魔,在这样搞,所以我觉得应该有一个清楚的声音出现,我跟白先生报告,当年的梁启超写过两句诗,叫做十年以后当知我,举国欲狂欲语谁。我们想想看我们在内地也经过举国欲狂的时代,我们也经过,照邓小平的说法耽误了十年、二十年,幸亏把它压住了,现在可以走形式大好的路。台湾虽然不是国,可是举岛欲狂,现在又走上这条路,整个岛都疯掉了,整个岛政治挂帅,整个岛叫嚣,整个岛不晓得世界大局,就是像王安石的诗所说的“汝死哪知世界宽”,你死了都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台湾整个岛都疯掉了。所以我的意思,我们要看到,象征这样走下去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在这个岛上的人总要拦他一下,总要挡他一下,这就是我要干的事情,基本上他疯掉了。
白岩松:大家知道您接受“一国两制”,又要当两岸谈判的代表,我注意到您走到哪儿都穿红衣服,红衣服红领带是不是您的统一包装?
李敖:这个蛮有趣的,我在几年以前,台湾的一个电视台请我做节目,我就去买夹克,可是现在新潮派的夹克造型都怪模怪样的,我看见这个夹克看起来正点一点,就是传统一点,我就把它买回来了,红领带的意思没有别的意思,因为这个领带的图案上面是一条一条的鲨鱼,鲨鱼代表什么?鲨鱼代表机会主义,鲨鱼不乱使劲,鲨鱼不随便咬人的,你在水里流血了,它才过来就吃你,它不会随便咬人的,这代表我们精力不是乱用的,要做该做的事情。
白岩松:也有很多人说,在台湾李敖是红色的。
李敖:我是红色的,我思想一直是非常地“左”倾的,一点都没有错误,不掩饰这一点,大家好像忽略了这一点,我从来不掩饰,我们中国的《礼记》里面说,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我承认我是红色的,没有错,我一身发红,没有错。
白岩松:李敖先生,接下来要向您请教台湾历史教科书问题,您是历史学家,这次历史教科书提出了这个建议,从高中开始,“台湾史”跟“中国史”是分开的,它出台这个决定背后的想法是什么?
李敖:这就是陈水扁这种小气鬼的一种小心眼,什么小心眼呢?我们要跟中国分开,怎么分开呢?就是在历史上动手脚,就是先把台湾历史定位成四百年,这四百年就是说从荷兰人到台湾四百年,从四百年算起,可是这样一算中国去掉了,很难去,为什么?澎湖怎么办?澎湖在历史上跟宋朝又接上了,有一千年历史,台湾四百年澎湖就一千年,金门马祖也算,金门一算1500年了,又接上了,所以闹了半天躲不掉,他虽然现在是动手脚,可是躲不掉,我一点都不忧虑这个东西,为什么?我告诉你白先生,完全没有效果,日本人搞区域中国化搞了50年,日本人一垮,摧枯拉朽,什么效果都没有了,至于说这个教育本身也是如此,我们现在非要反对的原因,他乱来了,他说台湾一条水沟是全世界最长的,可以比万里长城,为什么台湾的长城,不谈台湾的水沟,就胡闹了,所以我觉得小孩都很可怜,背这些数字,何必背个水沟的长度呢?这就是今天我们所要忍不住要讲话的原因,统统是胡闹。
白岩松:他现在征求意见,最后会演变成真的教科书吗?反对能起多大作用?
李敖:也没那么容易,至少我做了“立法委员”我参加了“立法院”所谓“教育委员会”,我就把这些丑八怪的“教育部长”就整来,我就问你,你讲台湾史为什么四百年,因为原住民就抗议,我找个原住民当场质问你,所以真的“台湾史”他们不敢写。
白岩松:还有一个来自台湾教育部门,说教科书希望加上“台湾主权”未定,他背后的想法又是什么?
李敖:他现在就觉得区域中国化,现在出个馊主意,什么海峡那边叫中国,台湾不叫中国,可是这些笨蛋忘了,美国跟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好的时候,发了一个上海公报,上海公报里面两个重点,第一个就是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注意,是中国的一部分,没说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一部分,是中国的一部分。第二,美国对这个没有意见,不表示异议,好了,美国就承认台湾是中国的一部分,台湾主权未定吗?定了嘛,美国人承认了。日本人也承认了,联合国也被继承了,台湾整天鬼叫,说联合国把我们赶出来了,不对,台湾还在联合国里面,台湾还属于中华人民共和国这个联合国的这个代表的席次,当时台湾赶出来,他们都是台湾被赶出来不对的,当时联合国的决议是赶出来蒋介石他的政权,根本没有把台湾赶出来,台湾现在还在中华人民共和国里面的联合国里面。所以今天他说主权未定,跟事实不合,至少美国不承认。
白岩松:李敖先生,就是像这样的一些说法都是来自于台湾教育部门,他应该是官方机构了,但是他说自己的这些说法都只代表个人观点,是不是在台湾官员的任何讲话都只代表个人观点,你们谁会去相信政府的说法呢?
李敖:这就是我的厉害,以前李登辉忽然出来说“两国论”,“台湾跟中国大陆是两个国家”,一讲这话美国人派人过来,你什么意思,你这什么意思?白先生您听,五天以内就收回,并且李登辉向美国人保证,这是我个人意见,我们不会进入“宪法”,就是台湾的这个所谓“中华民国”“宪法”里面不会谈到“两国论”,你一个所谓的“总统”,你发表的言论是你个人意见,你根本不能形成政策,也不能够进入“宪法”,看起来等于胡扯,不足重视。所以台湾我如果进了所谓“立法院”或者用其它方法,我就会逼问他,这个是你个人意见还是代表政府,代表政府我就会问你,他说我代表政府,中国代表政府,告诉你我怎么整他们,你当所谓“总统”,你像宣誓里面说,效忠“宪法”的,所谓“中华民国宪法”,这六个条款里面第一句话就是,为国家统一需要,整修了六次,什么叫做国家统一?你的“宪法”里面承认是有大陆地区,承认国家需要统一,你这个“宪法”是什么架构?是一个中国的架构不是吗?你把中国送走什么意思?你告诉我,你不叫中国了,那你叫什么?我可以掐他脖子问他,你要耍赖,我为什么接受你耍赖呢?我拿出来你的“宪法”念给你听,你的“宪法”就是一个中国,念一遍给你听,你敢否认吗?不敢否认,好,我们现在可以谈,可以先谈这一段,逼他谈。
白岩松:李敖先生,当最后的争论非常激烈了之后,陈水扁突然出来说了这样一句话,国父的问题还有什么好争的吗,他这句话我们怎么去看待?
李敖:他提出来孙中山不是国父,甚至是外国人,可是台湾大家不习惯,一部分人就觉得不高兴,陈水扁又回头说,不发生问题,他是在打圆场。
白岩松:可是他自己的心里会怎么想呢?
李敖:我真的不晓得他自己怎么想,可能他认为心里没有什么好想的,我刚才讲过,这个是没有理想的人,他不是理想主义者,他也不会为理想主义献身,他是个小店,并且他会为利益,或者相信这个,或者相信那个都可以的,当年陈水扁加入国民党的时候,他在台大做学生,一年加入两次,什么意思呢?因为请两个人介绍加入了,怕不通过又请两个人介绍加入,现在一查就查到了,电脑一串就知道怎么加入两次呢,当时查不出来,他一年加入过两次国民党,你说他相信什么东西?加入国民党上赶着要加入,加入两次的是他,现在骂国民党的也是他,所以这种人反复无常,我的意思我们不要太重视他的这种原则性的问题,这种人下三烂,没有什么原则的。
白岩松:谈完历史教科书,我们又要谈台湾的语文教科书,听说要拿掉很多文言文,一些经典的语文典籍,这又是出于什么考虑?
李敖:他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反正能想,我们北方话叫花招,能想到一个坏主意出来他就想,他就玩。的确文言文对现在的中文不好的这些年轻人而言,的确念起来比较难一点,可是这些东西究竟这一批也经过千百年这种洗练的东西,有些东西还不错的,或者它能够启发你的观念,台湾教科书里面很多烂文章,所以我认为与其选烂文章还不如保留着文言文,这是从文言文的观点来看我的看法,因为台湾所谓闽南人的后代,占了巨大的比例,70%,整天就说我们要讲“台湾话”,可是在世界的语言学里面,从来没有一个语言学家说有“台湾话”这个东西,为什么呢?没有这个东西,这就是闽南话了,中国福建南部的话,闽南话,所以现在有时候我讲,我说你们搞错了,什么是真正的台湾话,真正的“台湾话”就是今天我们在讲的这些所谓“台湾国语”,我们台湾到了大陆,到了上海,到了北京,一讲话你们就听得出来,北京话讲胡同,台湾人讲胡同,北京人叫垃圾,台湾话讲“了色”,讲了几句就泄底了,原来你是台湾来得,这种语言才是真正的“台湾话”,就是混同了,上海苏州话,打烊、跑三点半、卡头寸,这都是混在一起的,可是真正的闽南语反正不是“台湾话”,你们讲了半天“台湾话”就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福建省南部的话,所以他们胡闹。
白岩松:您刚才谈到了语言这个问题,但我也听说台湾也有一些区域中国化的人说国语不能只是这一种语言,而是把台湾岛内存在的14种各种各样的方言都变成“国语”,这我又搞不清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说?
李敖:他意思就是说高山族本来九个族,陈水扁又加封了三个族,变成12个族,高山族就是原住民有12种语言,大家多来学,学妈妈的话,闽南话,他们所谓的“台湾话”,又加客家话等等,可是现在问题我就问他们了,外省人讲的语言南腔北调,他们的妈妈的话有多少种?有160种,160种再加上高山族的12种,再加上闽南话、客家话,大家不要活了,整天玩这个东西,胡闹。瑞士的苦恼就是有四种语言,闹得大家天昏地暗,大家建议解决这个问题,台湾正好反其道而行,让小孩浪费时间闹个东西,所以这是一群混蛋在胡闹。
白岩松:但李敖先生,台湾岛内区域中国化的进程,会不会一步步改变台湾的孩子?
李敖:孩子一长大知道世界的大气候是什么样子,知道祖国是什么样子,但对这些方言自然就没有兴趣了,所以我认为没有什么拦截的作用,他会耽误一些孩子的时间,一点都没错,可是我认为等着孩子眼睛一睁开,这些人根本没有力量,大江东流挡不住,这是我的乐观的角度。
白岩松:我听说您对神话有一个全新的解释,说分成三种,指的是什么?
李敖:第一个是神话,第二是蒋介石的“反攻大陆”,第三个就是这些砸碎,就所谓“台湾独立”,这不可能,做不到的。就是“台湾独立”,“台湾地位未定论”,都是胡闹的,“台湾独立不独立”不是你们说了算的,这个是个实力的问题。
白岩松:大家在电视和文字上看到的李敖先生都是轻松、放松,但是李敖先生心里面严肃的东西是什么?
李敖:我心里不太严肃的,我心里严肃会得了胃溃疡了,你只看到我那一面,其实我心里面更逍遥自在,我这个年纪至少我做到这一点,我可以向白先生报告,我没有负面的情绪,像美国总统林肯说的,你可以像你所希望的那样快乐,这个一部分,因为我这种再过五个月我70岁了,我们这种年纪,这种道行,有这个本领来控制我的情绪,所以我要我自己放松,我就可以放松,即使美女在面前我也会。
(稿件来源:央视国际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