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干
少年写作的热潮席卷华夏大地,少年写作的英才也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韩寒、郭敬明、蒋方舟、叶子等人的风头甚至盖过了那些老牌的名作家,韩寒、郭敬明图书的发行量超过余华、苏童,直追《哈利·波特》,以青春写作为特征的《萌芽》月刊也重放异彩,在很多文学刊物发行量急遽下降的90年代,一枝独秀,发行量直线上升,成为期刊界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近日,某省作协又破格吸收两少年作家加入作家协会,一时成为各媒体的要闻。
《萌芽》和韩寒的成功引发了少年写作的热潮,模仿者甚众,以仿韩寒、拟韩寒、反韩寒面貌出现的“少年作家”登堂入室,而年龄则越来越小,写作神童比比皆是,当年写出《滕王阁序》的王勃也会自愧不如,因为最近五岁的小作家开始出书,不只是文学界的奇迹,更应该去申请吉尼斯新的纪录。不能说都是韩寒惹的祸,但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孩子要出名,出版社要码洋,文学需要后备军,一举几得,何乐而不为?
而我要说,有一个韩寒够了!
这倒不是因为韩寒是写作的另类,对写作来说,对文学来说,另类是个性化的极端表现,每一种另类都有其独特的审美的可能,但韩寒就不只是文学的另类了,而是中学生的另类,是偏科的代表人物,是视高考为粪土的新一代向应试制度挑战的人,或许韩寒有能力学好其他功课,只是不屑或故意为之。但据我所知,现在模仿韩寒的后韩寒和小韩寒们十有八九是一条腿走路,都是文科的独角兽,这些孩子本来无路可走,韩寒的成功给了他们一条出路。这样的弊端,家长和老师比我清楚,不用我去多说。
更何况韩寒是以另外一种楚狂人姿态出现的,他的精神世界的独特性是不可模仿也不能模仿的,他蔑视一切权威的做法并不意味着所有的孩子都有这样的精神气质,在文学界他的气质可能是不可或缺的,但作为中小学生则是不必拥有的。文学是人生,但文学的人生价值大多是审美而不是实用。设想一下,如果一个中学里有十个韩寒会是什么样的景况?
即使是文学界,有一个韩寒也就够了,记得80年代中期,文学界出现过较为叛逆的年轻作家徐星和刘索拉,一时间效仿如云,那些仿者都如过眼云烟,人们能记住的还是徐刘二位。如果以韩寒作为时尚,那就更是误入歧途了。中学时代是人生积累知识和文化的时期,花费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赶这样的热,以后会后悔不及的。
我不反对少年写作,热爱文学有助于提高青少年的作文兴趣,提高学生的文学修养,强化人的综合素质,培养人的审美能力,可功效多多,而且很多优秀的作家在中学时代就练就了过硬的童子功,长大以后才发扬壮大的。我反对是要把少年做成作家,作家的形成虽然没有一定之规,但拔苗助长肯定是会毁人一辈子的事。作家这个称号并不只是一个写作数量的问题,说他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当然是超负荷运转了,但文学还是离不开人的灵魂的,小小年纪会不会有不能承受之轻?
还有一个误区也容易被大家忽略,这就是文学不是举重比赛,它其实是不分年龄、不分男女、不分国界的,年少的王勃和年迈的歌德都可以写出传世之作,不能因为年龄小就“加分”,也不能因为年龄大就“减分”。但目前的少年写作热中,是不是存在两种标准呢?韩寒和王安忆比如何?郭敬明和方方、池莉比何如?他们长大了一定会超过王安忆、方方、池莉吗?王蒙50年前的《青春万岁》至今仍热销,《三重门》再过20年会再版吗?我这样说过于苛刻了,但在我们今天这个普遍“减去十岁”的装嫩年代,我们既不要把年轻人看得过大也不要看得过小,十七八岁写些好的文字,不值得大惊小怪!
来源:上海文学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