汶川大地震发生一月之际,受灾民众生活正逐步恢复正常。图为,在都江堰市都煤家属院居民自发为该家属院遇难的十六位街坊举行悼念活动。 中新社发 刘新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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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大地震发生一月之际,受灾民众生活正逐步恢复正常。图为,在都江堰市都煤家属院居民自发为该家属院遇难的十六位街坊举行悼念活动。 中新社发 刘新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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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新社都江堰六月十四日电 题:灾区民众生存现状之一:张鲜素描
中新社记者 王祖敏
张鲜,这是一个充满希望与活力的名字;三十六岁,正是一个男人的黄金年龄。然而,三十六岁的张鲜却正在经历他人生中最为黯淡的时期。
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夺去了张鲜三个亲人的生命:二十八岁的妻子、一岁半的女儿和正值壮年的二哥。曾经完美、幸福的家庭也如同他所居住的都煤家属院宿舍楼一样轰然坍塌。
记者难以想象,那一刻,这个男人经历了怎样的痛苦和绝望,但在震后一个多月的今天,出现在记者面前的张鲜极其憔悴、瘦弱,眼神中有一种让人心寒、心痛的空洞。
在地震之前,张鲜是一名出租车司机。作为世界文化遗产地,都江堰每年都要接待大量游客,张鲜的职业也为他带来了不错的收入。在身为护士的妻子待产时,他就让妻子辞职在家,安心相夫育子。
去年底,张鲜用绝大部分积蓄装修了岳父名下的一套拆迁房,在地震前两天,他又将存折上剩下的积蓄全部取出,打算购买新的家具、电器,在今年六月乔迁新居。
如果时间不再往前推移,张鲜无疑是这个世界上最感幸福的男人之一,但是……
美丽贤淑的妻子和天真可爱的女儿在他出车之时相拥而去,孕育了那首在民间盛传的“孩子,请抓紧妈妈的手,天堂的路我们一起走”的著名诗句;住房成为废墟,刚取出的现金都被深埋在瓦砾之中……灾难给他留下的,只是这个印着张鲜“标签”的“躯壳”。
“我是二十岁时出来闯荡的,那时我是单身一人、身无分文,可现在,几秒钟的时间就将我震回了十六年前。”张鲜的语调平静得让人心酸,嘴角的那丝浅笑更让人不忍直视。“不同的是,那时的我年轻,有的是体力、精力,还有那些奇奇怪怪的梦想?上衷凇彼负跏窍乱馐兜匾×艘⊥罚骸跋炔凰迪衷诘摹ド怼湍鞘倍嗝床煌退阄一鼓芎凸ヒ谎赝吩倮,可人生还有几个十六年!”
张鲜盯着手中的香烟,直到烟头燃出长长的烟蒂。
目前,张鲜已经搬至位于都江堰幸福家园的活动板房里,与大哥一家三口合住。两个双层床铺将房间夹出一个不大的空间,一台转动着的小小电扇驱逐着闷热,小侄女床上的三个玩具娃娃则给房间增添了不少生气。
卫生间、浴室都是公用的,居民能按时领到饮用水和食品,生活基本稳定。
张鲜说:“相对于其它灾民来说,我们这儿的生活环境是不错的?上裎艺飧瞿炅涞娜耍懿荒芸砍跃燃没钕氯グ。输血能够救命,自己造血才能生存下去嘛!
可如何“造血”却成为张鲜目前遇到的最大难题。此前,他承包着出租公司的车,作为一个有着极好口碑和十几年驾驶无事故记录的老司机,公司仍然有他一席之地,可回去后的前景却让他茫然。
都江堰市和都江堰-青城山风景区都在这次特大地震中遭受重创,旅游业的恢复不是一时之计;在集中安置点居住的居民几乎没有租车的需求,那些有打车“需求”的居民,或因在地震中遭受了不同损失,或因对未来生计的考虑,消费的底线也大大降低。
“以前,我一个白班能收入三百来元,现在我打听了一下,白班、晚班加起来也就百来块,连付油钱和管理费都不够,辛辛苦苦干一天还得自己倒贴钱!闭畔实挠锲型缸乓凰课弈巍
他也多次出去找过工作,可他除了会开车别无所长,现在却是“十个人中有九个会开车,还有一个是没到学车年龄”,他也因此多次碰壁而归。
见气氛有些压抑,张鲜笑了笑说:“不过也没关系,我再重新干回老本行。这几天我就准备回公司开车了,不管能不能挣钱,先得找点事做!
张鲜称,在目前这个特殊的环境下,他最关心就是有关方面对他们出租行业是否有些优惠政策,比如减少相关费用、适当进行油价补贴什么的,“收入少甚至不挣钱都没关系,总不能让我们干活赔钱吧,而现在我也实在没有什么可赔的了!
为了能够保证自己顺利上岗,这几天张鲜最重要的“工作”就是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和状态。他说,一旦握上方向盘,就要忘了一个月前发生的事,不能再神思恍惚伤了乘客或撞了行人,给悲伤的都江堰再添新的痛苦。
记者问他如何能当好自己的“心理师”,他沉吟片刻说:“我就想着我的妻子和娃娃正在天上看着我,她们希望我能活得好好的;想着我起码得对得起自己名字中的那个‘鲜’字;想着我这辈子要活出三辈子的滋味:我自己的,我妻子的,还有我一岁半的女儿的。”(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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