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你没有发现?
袁隆平:你没有发现,你伯乐不常有,在你面前宝贝你认不出。这里面呢,必然性、偶然性有一个辨证法在里面,
王志:如果说找不到那个“雄性不育株”,那一切不都是画饼充饥?
袁隆平:不,那我们还是考虑到,野生稻,后来也是通过那个之后,用野生稻都可以搞得成的。只是那个是一个捷径,除了那个雄性不育株后面,野生稻里面还有雄性不育株,普通的野生稻也可以转成,也可以搞成不育系,也搞得成,只是那个更快一点。
解说:在上世纪70年代,动荡不安的社会给科研工作者的研究工作带来巨大的阻力,很多科研课题被迫中断,袁隆平的杂交水稻研究差点也遭到被停止的命运。
袁隆平:这个过程不顺利,我是1964年开始研究,搞了9年。一直到1972年,还有人来反对,
王志:反对的理由?
袁隆平:我就讲个故事给你听,这个故事是老调重弹,但是还是很有趣的。我们为了说服那些老专家,就是我们湖南农科院的,他们都是反对的,我们就做了试验,我们就把那个杂交稻种了一块田,拿最好的品种种在一起做对比。那个杂交稻长的非常好,生命力很强,长的很快,我有个助手,叫罗孝和先生,我们两个配的种,他就吹牛皮了,他说我们这是三超杂交稻,当时1972年,文化大革命期间,是军管时期,就是一个部队的政委在这里主持工作。李政委,那个李政委听了“三超杂交稻”,什么叫三超杂交稻?他(罗孝和)说我这个杂交稻要超父本、超母本、超标准品种,就是“三超”。这个李政委非常感兴趣,就听了,说的确长得好,对照只有七、八升高,我们那个杂交稻有一尺多高,对照就是四、五个分蘖,它有七、八个分蘖,他三次到田里面去看这个杂交稻,抱有很大的希望,最后收的时候,他请省领导,当时军区的副司令员来看,对这个三超杂交稻抱有很大的希望,结果验收,一验收,糟糕,稻谷还减产了百分之几,稻草增加了将近70%,一大堆草,于是人家就讲风凉话,哎,可惜人不吃草,人要吃草呢你这个杂交稻就大有发展前途,糟糕。后来晚上开会就质问那所院领导,说这样的东西你还要支持,没有前途的东西,你还支持吗,我们那位罗老师,就是我那位助手,会场有那么二、三十个人,他就躲在后面,脑壳低的讲不出话来了,因为他惹的祸,他吹的三超杂交稻,后来我就认真想了一下,一句话,就说服了我们的院领导
王志:哪句话?
袁隆平:我说,从表面上看,我们这个实验是失败了,但是从本质上看我这个实验是成功的。为什么,因为现在真正的焦点是水稻究竟有没有杂种优势,我现在用实验证明了水稻有强大的杂交优势,所以这个优势是第一位的,这个优势表现在稻谷上,稻草是技术上的问题,现在我证明有优势,因为我们经验不足,配种不当,所以我要改进技术,选配新的组合,可以把这个优势表现在稻谷上
王志:你是真想通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
袁隆平: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就是能够说服人家。那个时候大家都是,我那位助手呢,脑壳低下了,因为他惹的祸,就觉得不得了。就是我认为是成功的,是成功的,只是技术问题,首先要,就是一个大方向对比有没有优势,没有优势是白搭的。方向是对的。
大隔断
解说:从1964年研究杂交水稻开始,袁隆平花了9年的时间,做了上千次试验,终于将三系杂交稻配套成功。1973年,当这一消息发布时,引起了社会上巨大反响,袁隆平成为世界上第一个将水稻的杂交优势成功地应用于生产的科学家。就在一片赞扬声中,袁隆平却又提出了难度更大的课题,领衔研究二系杂交稻。
王志:你吃那个三系一辈子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领这个衔呢?
袁隆平:是的,我这个人的天性,又讲出来是天性。我总是感到不满足。搞科学研究,不断地想攀高峰,但是人家问你这个动力哪儿来,这个动力一个是从科学的角度看,这个是有潜力,这个是个发展方向,另外从本人来讲,个性决定了我的天性,总是觉得这个叫做老骥伏枥,还有志气。
王志:但是有风险。
袁隆平:有风险,我不怕,这个很重要。你把名利看淡泊一点,失败了没有关系。哪有这个搞科学研究,不失败的呢。失败了就失败了,不是说身败名裂,人家不会笑你的。我这是在探索,跌跤就跌跤,我再爬起来再干,就是了。
王志:但是在很多人的想象中间,袁老师你搞两系的时候,比三系的时候容易多了,要钱有钱了?
袁隆平:是的,是的。
王志:各种环境都好了?
袁隆平:那好了。
王志:是不是这样?
袁隆平:是这样子。每年,我那个专题,每年有110万,那个时候是1987年,开始的,那个时候有110万。
王志:是不是有钱就能解决问题了?
袁隆平:那不是,光有钱是不行的。这里面还有反对人呢,有些人怪得很,我就不懂。前几年有个人他是这么讲,他说我这个好品种推广不了,怎么,他说就是袁先生压制了我。我怎么压制他呢?他说袁隆平的杂交稻推广我这个稻就推广不了,我就感觉到奇怪,就是很莫名其妙,我怎么压制你呢?我晓都不晓得。我说,你可以做点试验,你把那个真正的好品种,你再拿给农民种。他说我们没有经费。怎么没有经费?种两亩田有什么经费呢?你把种子送给他,如果不好,也不过减产两三百斤,也不过是一亩赔一两百块钱,你这个种了两三亩田,最赔到底也不过赔个四、五百块钱,也赔得起啊,就是歪歪道理;褂腥舜蹬F。他说我一系稻搞成了,就是杂种优势固定下来了,到处吹。一点科学根据没有,
王志:但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袁先生你也提过一定要搞一系?
袁隆平:是搞一系。
王志:但是一系很多人现在看起来还是天方夜谭?
袁隆平:是啊,不是那么容易。原来我认为一系我们搞了很多年,在探索阶段,现在还是处于探索阶段,国际上开了三次会,这个一系,我有个助手在美国搞了两三年,有一点点苗头,但还是处在探索阶段。最后我们发现,通过常规手段是搞不成一系的,必须与分子技术结合起来。就是把基因从野生植物里面把它克隆出来,然后导入在水稻里面才有可能成功;故且桓龊艹さ囊桓黾苹,不是那么简单,原来看了一些现象,觉得很有希望,结果看来是非常复杂的。
王志:你不提不行吗?你不提你所设想的全部都成功了,但是你提你可能看不到一个成功的结果?
袁隆平:要搞,我这个本性认为一系有前途。我现在呢,暂时放下来,我就是提出来这个战略设想,我们搞了一段时间,觉得难度太大,我们暂时还是停顿一下?从惺裁葱碌慕姑挥,看在分子技术上面有进展没有,就是在分子技术上面有新的进展,我们再重新开始,
解说:袁隆平研究杂交水稻的初衷就是提高粮食产量,然而,当杂交水稻在全球范围内累计推广了56亿亩,增产粮食达5200亿公斤时,很多人又开始猜测,如此高的产量会不会影响稻米的质量?
王志:那么杂交稻,超级稻的米质怎么样?
袁隆平:米质,我们说了是分几个阶段。我们大概是70、80年代,当时是为了解决温饱问题。我们的重点是以提高产量为主,其他的都是放到次要地位。你首先把肚皮喂饱了再说,那个时候谈不上什么米质,能够有饱饭吃就很不错了。过了90年代之后,我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就不满足于吃饱,要吃好,于是我们也做了战略的调整,就是说,在把提高产量和提高品质摆在同等重要的地位,有一句老话,我是讲了多次了,但是我有一个原则:绝不牺牲产量来求优质,不以牺牲产量为代价来求优质,我们要既高产又优质,
王志:是不是解决了呢?
袁隆平:解决了。他一般社会上有个普遍的观念,这个观点是比较片面,或者是比较错误的。就是高产就没有优质,优质就没有高产。我说优质与高产就水稻来讲有矛盾,但不是对立的矛盾。这个我们是通过努力,可以解决的。
王志:口感呢?
袁隆平:这个口感呢,不同的人习惯不同。像南方人,你像湖南人、广东人、四川人他喜欢硬一点的,特别是体力劳动者,他喜欢硬一点的,北方人吃的希望软一点,就是需要支链淀粉含量高一点,直链淀粉含量低一点。像上海人呀,大城市的居民呀,口味都不同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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