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报道,投资11.4亿的上海东方艺术中心由于开支巨大而让经营者有苦难言,外观保洁一次就得4万余元,而每天维护费则高达9万元,投资过亿的冰上舞台由于启用价格昂贵,去年仅使用一次。这样豪华高贵的艺术中心、剧院在全国各大城市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正成为一道令人尴尬而痛心的“艺术风景”。(昨日《人民日报》)我们要问的是,这样的艺术中心建起来之前,有没有经过专家充分的评估或论证?像上海东方艺术中心,聘请的是法国建筑设计师,法国与中国一样是文化大国,而其艺术管理的市场化运作也有着成功的经验与制度,可惜,我们似乎只用了它国的建筑外观的硬件设计,而没有将其制度性的管理软件一并引入。究其原因,我们的大剧院是“天上掉下来的”,而法国或我们传统文化中的剧院却是“地上长出来的”。
“天上掉下来的”剧院是预算与计划出来的,通过行政申请与审批,一座艺术中心或剧院就会破土动工,并骄傲地作为城市新景观而屹立起来。
申请者与审批者们并不用过多考量艺术中心落成之后是否能与艺术市场接轨,是否真正会改善市民文化生活。而“地上长出来的”剧院却不同,解放前的北京天桥地区七八处影剧院,就是从“地上长出来的”,它是投资者根据市民需要建成的,是当地文化生态的结果,并适应当时当地的文化生态。
我们的文化国粹“京剧”的源头,是二百年前的徽剧徽班,也就是安徽怀宁当地草台班子,他们当年进京演出动因是给皇帝贺寿!爸魈饣疃蓖瓿芍,宫廷并没有将他们养起来,而是让他们班师回乡。如果他们回到怀宁乡下,也便没有了我们今天伟大的京剧,他们留了下来,用草台班子的方式搭台唱戏。简陋的设施,十来个人的组合,靠着自己的唱技养活了自己,通过兼学其他戏剧唱腔、技巧,在京城创造出了京剧这样瑰丽的剧种。慢慢地,他们也就有了自己的名角,有了自己的剧团,最终有了属于自己的“剧院”。
这就是在土地上、在岁月里长成的艺术,它的生命力与社会影响力、文化价值是在成长中获得的。现在经济尽管发展了,怀宁县的地方小戏班子仍然非;钤。一辆汽车,开动时是他们的交通工具,停下来就成了他们的临时“小舞台”。
他们的剧场设在天地之间,十来个人一组,有时一曲戏里一个人要担任几个角色。就是这样的戏剧班子,一年下来能为全国各地老百姓演出一百多场,最多时达二百多场,观众有时一场多达数千人。
乡村有戏可演,却无像样的场地,城市一些剧院建得让人看不起戏,也演不起戏。如此悖反的文化现状不能不令人深思。我们在一些文化大项目建设上,一没有遵照文化规律,二没有遵从市场规律,三没有以广大百姓观众为中心,使艺术建筑成为表面风景,让纳税人痛心。
我们还未进入发达国家行列,但我们的艺术中心与文化设施有些却与发达国家相媲美。法国的各大城市中的大剧院多是在传统剧院基础上改建而成,无论是投资还是改建,都是在尊重传统的基础上,遵守艺术规则。不仅建筑风格与城市传统建筑一样和谐,艺术建筑背后的演出团体、艺术教育、演出规划都有着完整的体系,也就是说,它的剧院不是孤立的,而是文化生态中的一环。而且资金的国家补贴、社会基金资助、市场运作都娴熟得当,艺术因此有尊严地生长在城市空间里。
因此,要让我们的艺术与剧院回到真实的百姓生活之中,建设好剧院背后的演出机制、市场机制和文化生态,不要让热爱艺术的人们须仰视还难得见其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