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火了7年后,河南艺考今年终于走到了拐点——增幅首次降至个位数,由去年的近20%降至今年的4.7%。
比其他专业更严峻的就业形势敲碎了很多人的明星梦,连续5年租房子给艺考生的陈铭说,现在的孩子,开始明白,找到饭碗“活着”比“梦”更重要。
曾经热得“烫人” 坐着“艺考专列”来应考
从2003年起至今,艺考已在河南热了7年,家住艺考考点之一铁六中附近的陈铭,将房子出租给艺考生们也有5年了。
陈铭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他的第一个房客张涵!罢庑┛忌蝗菀琢恕!
初见张涵,是在2005年年初的一个凌晨。那天,天很冷,陈铭路过铁六中门口的时候,看到了一帮小伙子,背着大大的画夹,蜷缩在学校门口,瑟瑟发抖。
他们来了两天了,由于考生太多,没有找到房子住,晚上只能缩在校门口过夜。
这帮小伙子,其中一个就是张涵,山东人,他是坐着几乎满火车都是艺考生的“艺考专列”来河南的。其余的几人,分别来自山西、安徽、湖南、广东等艺考大省。那一年,艺考已经热得“烫人”了。仅张涵所在的山东省,就由2002年的3.2万人,暴增到了当年的14.6万人。
张涵来时,除了身上背着的大画夹外,还带了一大包行李,里面一大半空间都被各个学校的招生简章占据了。张涵所在的学校,是中途开的美术班,专为他们一帮成绩不好的哥们准备的。
在郑州的十多天里,张涵他们的生活异常规律:排队、画画。到了晚上,一帮人会大声抱怨当天排了多长时间的队报名、考试。除了排队,他们还会抱怨为什么他们所在的省份有那么多人中途“学艺”,以至于他们不得不转而到其他省份考试,以求得更多的升学机会。
艺考全国降温 坐等考生入住变为找关系拉考生住
这两年,外省来河南考试的考生越来越少了。而今年,陈铭的家里至今还没有住进任何人,他的一些邻居已经在卖高低床和棉被,不敢再做这种短期租房生意了。而其他的一些邻居们,有人靠着跟艺术培训班的关系拉来一些房客,另一些人则举着“学生住宿”的牌子,在铁六中门口徘徊。而在艺考最热的那几年中,他们只是坐在家中,就有学生房客找上门了。
艺考降温了?陈铭的感觉并没错,虽然这与铁六中门口依然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些不符!
今年,我省普通高校艺术类考生报名人数首次突破10万人。但增加的4630人,和去年增加的近两万人相比,艺考热度已经有所降低,迎来新拐点。
从各地媒体的报道来看,艺考降温似乎已是“大势所趋”。相比以往,今年不少高校调整了招生政策,个别艺考大省考生报名人数比往年有所减少,在山东,继去年艺考人数首次减少迎来新拐点后,今年艺考持续降温:美术类报名人数仅有5.4万余人,比去年减少3万余人。对此,有教育界人士称,持续近十年的“艺考热”在2008年出现拐点。
梦被现实击碎 “选秀”引发的梦想
今年,租房的生意没那么好做了,原准备“退隐江湖”的陈铭,在意外收到一个叫贝贝的女生发来的短信后,改变了主意。短信很简单:“我今年还要做你家的房客,给我加油吧!
拿出手机,指着手机相册里的一个短发女孩,陈铭说:“她就是贝贝,一个为了‘音乐梦想’坚持的女孩!
贝贝真的是有音乐梦想的人吗?陈铭也不敢确定。他只知道,20岁的贝贝是个忠实的“玉米”,她从2006年至2009年经历了4年艺考生涯。
贝贝第一年住进陈铭家时,是跟一帮年轻的男女生们,他们都是同一家艺术培训班的考生。因“超级女声”、“梦想中国”等选秀活动而志趣相投的他们,搜集了一大批像四川音乐学院、星海音乐学院、南京艺术学院等艺术学校的招生简章。他们还在房间里贴满了李宇春、周笔畅等人的海报。
陈铭清楚地记得,当年的铁六中门外,很多男生、女生怀抱着吉他、长笛,不少家长们则抱着古筝、琴等乐器跟在身后——那年声乐是突然走红的最热门的专业。
艺考门槛越来越高
看到铺天盖地的培训班宣传页,贝贝有些意识到了:艺考生已经太多了,她开始广泛撒网。本着什么专业都可以的原则,她2006年一共报了四川、南京、北京等地共12所学校,花费数万元。
在成都,看到似乎没有尽头的长队,还有那些装扮精致而又因排队显得“灰头土脸”的年轻男女,贝贝才真正知道,“超女”过后的这一年,有太多人做起了“明星梦”。
陈铭不止一次问过贝贝他们,考不上怎么办?他们的答案都坚定而直接:复读,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贝贝果然复读了。在专业技能终于有了进步之后,贝贝才发现,时代似乎又变了。以往,只要专业课通过就可以升学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文化课越来越难,数学计入了很多学校的录取总分,录取时对文化课的要求也越来越高。在彻底明白了考艺术学院不是只会吼两首歌就行之后,今年,贝贝又要来参加艺考了。
从贝贝身上,陈铭清楚地感觉到了艺术考试的难度越来越大,更多的人开始理性思考,选秀热潮的影响也最终会逐渐变淡的。
拐点之变 艺术生选专业“活着”最重要
前两年闹着非考四川音乐学院、南京艺术学院等好学校的贝贝,在最近跟陈铭的聊天中说:“考到最后,是不是名校似乎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要升学、要就业、要‘活着’!
陈铭说,早在去年,他已经感觉到如今的孩子们不一样了。面对各种压力,如今的孩子,相比那些曾经青涩、只是活在梦想和激情中的孩子们,已经更为成熟和现实了。
去年,住在陈铭家中的那帮孩子们,除了两个学编导、一个学艺术模特的学生,其余12个人全是学美术的。他们早在艺考一个月前,已经住进了陈铭家中,每天出入培训班,做着考前的最后冲刺。
这帮孩子们真的如此热衷于美术吗?陈铭问了12个房客,只有两个男生是真正喜欢美术,奔着一定要上美院的目的来的。其中一个山西男生,已经参加了两年艺考,还曾经在一所大学的艺术设计专业上过学?芍站渴遣幌不叮钪昭≡窳送搜е匦虏渭右湛,考美院。
陈铭的其余10个房客,十分坦诚地说,自己不喜欢也不讨厌美术。之所以选择美术,是因为在对比和咨询了前辈意见之后发现,招收美术专业的学校最多,而且美术的相关专业最多,就业前景也最广!叭缃,一些新兴的如艺术设计、游戏设计、艺术收藏、艺术经纪人等相关工作,都需要懂美术。”
学美术的就业前景的确相对较广,装潢、设计、摄影等专业都招收美术考生。但就业前景真就因此变好了吗?
如今,陈铭的第一批房客张涵已毕业一年了。毕业后的半年时间里,他都在过着散工的生活,后来才在一家由学长介绍的装潢公司上班了。他们班一共110名学生,至今,就业的不到20个,考研走了几个人,其他的都在“漂”着。
张涵跟这位曾陪伴他度过艰难时光的房东说,还有那么多往“苦!崩锾姆靠吐?到处都是学艺术的,但招聘会上几乎没招艺术专业的!霸绫弦盗饺昃秃昧恕2还购,我们学美术的,在艺术生里不算是最惨的。学音乐的人,大都不能从事专业对口的工作,有些人最后就跑去酒吧唱歌了。”
每次回家路过铁六中门前,看到学校门口来来往往的一大批背着画夹的学生,陈铭就觉得异常悲哀。但那些艺考生们真的错了吗?就像贝贝所说的,“活着”是最重要的,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之前,他们只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丁亚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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