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我国杰出的领导人和社会活动家廖承志同志诞辰100周年,同时也是他逝世的25周年。每当我想起这位革命前辈对港澳工作、华侨工作的教诲,他那庄重而又平和、爽朗而又幽默的音容笑貌,便历历在目。
善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廖公的革命品德、思想才华、忘我工作的精神、待人诚恳的作风,永远值得我学习,体会最深的,则是廖公在领导工作中,十分注意全面贯彻中共中央的正确路线,一贯强调防“左”反“左”。
早在建国初期的50年代和60年代,廖公在协助周恩来总理、陈毅副总理领导统战工作期间,就对新闻、出版、电影方面提出过许多宝贵的意见。他一再告诫说:统一战线是中国革命的三大法宝之一,在港澳地区开展工作,更要特别重视;对民主党派、知识分子、少数民族、宗教人士、工商业者,以及海外华侨,都应广泛开展统战工作。廖公用通俗的语言精辟地指出:爱国主义有不同的层次,马马虎虎的爱国主义也是爱国主义,我们要善于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他还说,爱国不分先后。越是大右派,越是要做工作,把他们争取过来,团结过来。廖公更是身体力行,在香港广交朋友,从普通市民到有社会声望的教授、工商业家,他都能谈得来,不但了解他们的生活情况和思想动态,而且从中引导他们跟随祖国的发展而不断进步。
办报要为香港广大市民所爱看
廖公经;峒郯牡厍ㄖ降母涸鹑,鼓励大家办好报纸。不是共产党员也不要求入党的《晶报》老报人陈霞子,也成为可以同廖公谈心事的朋友。1959年12月5日,廖公在会见香港新闻界参观团时指出:“香港报纸必须成为广大人民群众爱看的报纸,这才算真正完成爱国主义宣传的任务。调子(包括标题)不能只满足于‘进步朋友’的要求,而要面对港澳大多数群众,为他们所爱看,为他们所看懂,”“我们的报纸不要脱离香港大多数人民的觉悟程度,而要去适应他们现在的水平……不断地有计划地提高他们的水平!
“文革”十年,极“左”思潮弥漫,香港几份爱国报纸发行量大幅下跌。1978年6月,廖公到了广州,在广东省委召开的会议上作了关于当前形势与华侨、港澳工作的报告。他的这次讲话,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廖公首先阐述了中央对香港的方针,继而尖锐地批判了林彪、“四人帮”给港澳工作带来的祸害,他说,“四人帮”把较老的熟悉香港情况的干部调了回来,而将“没有海外关系”的人派出去,在“左”倾路线毒害下,把我们办的报纸,正面的、侧面的、灰色的,都办成清一色——“红脸”,甚至想把我们办的学校也办成“抗大”式的。廖公在报告中,一再强调“必须采取措施清除极‘左’的流毒”。
出版工作要“因地制宜,我行我素”
廖公同样关怀香港的出版事业。1956年5月8曰,在港澳和海外出版工作座谈会上,他就提出了“因地制宜,我行我素”的方针,主张“港澳和海外需要多种多样的出版物,只要不含毒素的,古典书、新书、旧书都可以出版”。
1977年8月,“四人帮”被捕不久,国家出版局召开全国出版工作座谈会。当时,我是广东省人民出版社社长,蓝真是香港三联书店总经理,因而到了北京;嵋槠诩,廖公通知我们晚上到他家里谈话。我们到达时,廖公已在客厅等候,廖公详细了解“文革”中香港出版工作的情况,问香港还有没有线装书?出不出鸳鸯蝴蝶派的作品?他还具体建议:香港出版一本政治性不强的画报,以补《人民画报》的不足。廖公语重心长地说:“港澳出版工作要思想大解放,彻底扫清‘四人帮’那一套形而上学的谬论和框框条条,务必要从港澳和海外的实际情况出发!笔刮仪苛业馗惺艿搅喂凳虑笫、思想解放的崇高境界。
电影工作不能照搬内地一套
廖公对香港的爱国电影事业更是倾注了不少心血。1964年夏天,全国大肆批判帝王将相、才子佳人戏:优秀电影《早春二月》、《舞台姐妹》、《红日》、《林家铺子》等都成了大毒草;文化部被指为洋人部、死人部,夏衍、陈荒煤、邵荃麟等一大批文化名人受到整肃。消息传到香港,几家爱国电影公司的演员、编剧、导演无法理解,思想混乱。廖公及时通知几家电影机构的负责人前往北京座谈,做了一番稳定人心的工作。提出了符合香港实际的“三结合”方针,即“以进步思想为基础,要有民族风格,要有新鲜灵活的技巧”。
然而,为时不久,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的风暴刮起来了,陈毅副总理被批斗,廖公被批斗,香港也很快波及了!拔母铩逼诩,广东省第二军管小组将江青那一套极“左”东西搬去香港,内地拍电影要“三突出”,香港也照样要“三突出”:突出正面人物,突出英雄人物,突出主要英雄人物。这怎能不乱套呢?
“四人帮”倒台之后,廖公复出,立即拨乱反正。当时,香港爱国电影机构负责人廖一原,是我年轻时的同学。他专程到了北京,向廖公汇报爱国电影遭到的厄运。他断断续续地讲了两个小时,几乎是边流泪边倾诉的。廖公静静地听着,有时紧皱眉头,有时欷歔不已。廖一原讲到,年届花甲的导演朱石麟,抗战开始就一直跟着共产党,他导演过多部电影,其中一部《清宫秘史》,却被“四人帮”诬为“卖国主义”。朱石麟知道后,说什么也想不通,过了不久,就含恨离开人间了。
建议实地拍摄《少林寺》故事片
廖公在这次会见中,要廖一原转告香港电影界的朋友:我们一定会把极“左”的流毒清除,并且说明“中央几位领导人最近都说了,香港电影的题材可以广泛些,凡是有利于爱国统一战线的,上下五千年,祖国风景名胜,都可以拍!
随后,廖公在1978年1月召开了香港电影界座谈会,针对香港的情况作了长篇谈话。他在讲话中尖锐地批判了“四人帮”推行的极“左”路线。廖公恳切地要求大家:“把香港的电影工作重新振作起来!彼垢嫠叽蠹:“在全国旅游会议上,我把你们希望到全国的风景区、名山大川、革命圣地拍电影的要求提出来了,李先念副总理说这很好,还要电影局给予协助呢!
这次座谈会后不久,廖公又对廖一原建议:“香港和海外的观众都喜欢看武侠片,你们何不拍一部少林寺或者太极拳的电影呢?”他还具体提出:“要找真有功夫的人当演员,而且要到內地实景拍摄!苯峁,廖一原和中原电影公司真的邀请了李连杰等几位高手担纲,在河南省嵩山实地拍成故事片《少林寺》。这个影片在1982年春节公映,一炮打响,突破了香港影片的卖座纪录。
批驳“四人帮”所谓“海外关系”的谬论
在回忆廖公的诸多教导中,我这个在香港投身革命的人,当然更加不会忘记他关于“海外关系”问题的精辟意见。
我清楚记得1962年春天,当我还在《羊城晚报》担任总编辑的时候,廖公到了广州。3月9日,廖公在广东省、广州市中共党员干部大会上,作了《“海外关系”的提法不符合马克思主义》的报告。他反复说明:“海外关系”这个提法缺乏具体分析,因而是形而上学的、有害的。他指出:现在有“海外关系”的人,要参加党很困难,参加共青团也困难。有些单位发现你有“海外关系”,就马上要你下放劳动。如果你收到侨汇,就会有神秘人物来查根问底。廖公认为,这种情况不应再继续下去了,必须把那些错误地对待“海外关系”的言行干净、彻底、全部消灭掉。
到了“文革”期间,林彪、“四人帮”对于有“海外关系”的干部更是极端仇视。1970年,广东军管当局炮制了一个《处理海外关系的六条规定》,凡是有“海外关系”的人,都要分别处理,或下放劳动,或将户口转去农村,最终达到把他们清除出去的目的!豆娑ā返诹趸剐疵:从今以后不再吸收有“海外关系”的人当干部。这个荒谬绝伦的文件,伤透了从港澳和侨居地回来参加祖国建设的广大干部的心!
廖公对于这种极“左”的做法自然十分愤慨。他认定,在“四人帮”破坏侨务工作的累累罪行中,危害最大、流毒最深、影响最广的,就是所谓“海外关系”的谬论了。1977年8月,廖公在中共十一大被选为中央委员,尽管还未恢复侨办主任的职务,就马上找来原外事办公室的诸桦等几个助手,要他们就这个问题撰写批判文章。后来,经廖公本人修改定稿,发表在1978年1月4日的《人民日报》上,题目是《批判所谓“海外关系”的反动谬论》。这篇文章长达7000字,分为三个部分:首先,批驳了“四人帮”把“海外关系”说成是“反动的政治关系”;继而批驳了“四人帮”把有“海外关系”的人诬指为“反动的社会基础”;然后从理论上批判了“四人帮”否认侨务工作特点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错误。文章着重指出:“侨眷、归侨(包括科学家、技术人员、医生、老师以及回国读书的学生)绝大部分都是劳动人民,同全国劳动人民一样,是革命动力!绷喂馄恼路⒈碇,广大干部把它看作拨乱反正的号角,在侨眷、归侨众多的广东省、福建省以及港澳地区,人们更是奔走相告,拍手称快。
在其后的两年间,廖公还先后发表了《认真落实党的侨务政策,为建设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而奋斗》、《全国侨务会议闭幕词》、《在上;峒榍却硎钡慕不啊、《加强对华侨历史的研究》、《尊重和照顾归侨、侨眷、知识分子》等文章,所有这些论述,充分说明廖公是一贯注意防止和反对“左”倾错误的。(文汇读书周报/摘自《纵横》杂志2008年第9期,作者杨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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