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明:任何媒体、网站或个人不得从本网直接下载使用, 如欲转载请与原刊发媒体联系。)
五十万以上的法国人民上街头,抗议政府刚修正通过的《劳动法》。这个以年轻学生为主体、蔓延全法的抗议活动,让许多人想到一九六八年狂热的法国学潮。
新《劳动法》规订,二十六岁以下的年轻人,进入职场工作的前两年,雇主可以不需要有正当理由,只要经由告知并给予相当补偿而解雇他们。法国是个重社会保障制度的国家,这个新法无异歧视年轻劳动者,让他们无法获得与其它资深员工同等保障。新法引起全国民众普遍不满,只有不到三成的民众支持这个法案。强力推动这个法案的总理德维尔潘(Dominique de Villepin)声望也降到新低,问鼎总统宝座之路也蒙上阴影。
吊诡的是,德维尔潘推动这项立法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年轻人就业。法国失业问题非一年、两年的现象,而是数十年的头疼问题。这两年来法国失业率将近10%,而二十六岁以下的年轻人失业率更高达23%。去年秋末,巴黎贫穷的移民小区发生严重暴动,除了族群因素外,年轻人对经济条件不满也是主因。暴动发生后,法国政府就想办法要改善年轻人的失业问题。
法国原本对劳工保障严格,而雇主为了降低成本、规避各种劳工福利规范,干脆以临时工取代编制内员工,结果让年轻人就业困难。德维尔潘政府为了突破此一长期难解的困境,想修改《劳动法》、放宽年轻劳动者解雇条件法,期盼增加企业雇用年轻人的意愿。
表面上看起来,这部法律引起法国上下愤怒的原因,在于法律歧视年轻劳动者、在分化劳动阶级;更深刻的原因却是:法国面对全球化的焦虑不安,造成政府手足无措。法国这一年多来,一连串重大争议事件,都与“全球化”有关。
首先是去年五月底,法国公投否决了欧盟宪草。五十多年前的法国外长舒曼是推动欧洲整合先驱;不料半个世纪之后,欧洲整合关键的欧盟宪法,却被法国人否决。法国公投否决这部宪法的一个重要原因是,民众认为统一的欧洲并没有办法保障一般法国人的福利,反而让欧洲资本家、大企业得以越过疆界,合并扩张,威胁在地产业,也减损法国劳工保障。
接着是去年十月底巴黎近郊移民小区的暴动。法国移民问题有其过去帝国殖民史的远因,但移工却因全球化而加速,原本失业问题就严重的法国,也因为移工问题让族群冲突加剧,而发生暴动。
而这次法国年轻人抗议的《劳动法》,原本是法国政府想因应全球化对法国经济的冲击,改善法国僵化产业经济法规。这部法律本身的确带有歧视性,但法律想达到增加法国劳动竞争力之目的,却是法国无法规避的问题。
不过,从法国政府最近另一个重大政策,又可发现事实上法国对全球化的冲击还是举箸不定:意大利电力公司ENEL想并购法国的电力公司苏彝士。法国政府为反制这项并购计划,先促成苏彝士与国营法国煤气公司合并。
我们看到自尊心强烈的法兰西民族,一方面强力捍卫着他们的社经制度与文化,一方面又艰苦抵抗着全球化带来跨越政治疆界的冲击。他们担心自豪的社会文化、制度与价值,被外来的力量解体,就像这个美食王国曾经大力抵拒麦当劳一样。
地球不会是平的,全球化终点难以逆料。过程中的调适、抗拒与冲突,牵制着全球化的轨道。就眼前而言,法国的抵拒会付出很大代价,甚至久久难以回复;长期而言,也许会证明法国是对的——只是她已牺牲惨重,甚至得不到正义的补偿。(摘自台湾《新新闻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