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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晓庆说:这两年的生活就像铁制版画,色彩单调,却很深刻。
重获自由才知道天有多蓝
2003年8月16日,因为税务问题,我被拘留422天后,取保候审;竦米杂珊笳庖荒甓嗍奔淅,我像架机器似的拼命拍片,想尽快补齐那1000多万元税款和?睢@屠鄣耐,我也进行着深刻的反思。记得刚出来时,香港著名美容师郑明明来北京看望我,我红着眼圈告诉她:“我的确是失败了!彼哪抗庠虺渎舜劝骸俺腥鲜О芩得髂阆胫匦驴!
回想过去,在20世纪80年代,我拍了《小花》等几部获奖电影后,就开始“走穴”。由于童年时过苦日子的记忆根深蒂固,所以我觉得“每分钟都要用来挣名挣利”。我至今保持着无人可及的记录:一个月演出150多场,最高一天演8场。后来,下海经商成为一种潮流。10年中,我先后成立了几十家公司,涉及房地产、影视、美容等行业。但因为搞艺术的人单纯而又感性,缺乏经商经验,这些公司后来大都销声匿迹了。不过由“演员刘晓庆”延伸为“商人刘晓庆”的名气,还是广为人知的。
我经商后最大的失误,就是写了《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这本书,它让我成了众矢之的。当时,有个书商来找我,希望我写本书,描述演员从商的心路历程,还说那书稿要拿去拍卖。难道写个书名就能卖个好价钱?对这个新生事物我根本不懂,也感觉好奇,便写下了《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这个书名。其实我当时做房地产生意,手头的几亿元都是银行贷款,没想到一个书名真就拍卖了108万元。
《从电影明星到亿万富姐》这本书上市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响,很多人都说我肆意渲染财富,太高调了。再加上我以前曾说过“做人难,做女人难,做名女人更难,做单身的名女人难乎其难”和“我是中国最好的女演员”之类的话,所以大家开始对我的“张扬”口诛笔伐。其实,我从没觉得自己了不起,性格中也有不自信的一面,但我一向直率诚挚,所有的感言都是因为经历坎坷后,对生命有感而发的。现在我才意识到,一个公众人物一定要对自己和社会负责,平和地做人,出言要慎重。
后来,当我经商挣了些钱后,开始投拍电影。我太热爱影视艺术了,想把中国的好电影介绍到海外去,便完全沉浸在艺术创作中,忽略了对法制信息吸纳,还按过去的老套路运作电影,结果被查出税务问题。但在秦城监狱经历了400多天“几个人住一个房间,天天吃青菜,冬天才能用上1元1包的润肤霜”这样清苦的生活后,我终于知道了自由的可贵。这次经历也让我意识到了一个名人对社会应有的责任。它让我激亢的奋斗之心平静了下来,以正视自己的能力和性格,一切从头做起。
没有一条不受伤的船
从拘留所出来后,香港凤凰卫视记者吴小莉曾问我:“你一直给人女强人的感觉,这次事件中,你有没有沮丧过,哭过呢?”我毫不掩饰地说:“我在看守所里经常大哭,‘泪飞顿作倾盆雨’。〕隼春蠼幼趴,看到亲友们,没说几个字就开始热泪盈眶!逼涫,世上没有真正坚强的人。好在我一向个性乐观,天大的事也不会往坏处想,所以还算平静地度过了那个特殊时期。
你说失去自由400多天,苦不苦?苦极了!一出来就面临1000多万元的补税和?睿巡荒?更难!但除了面对困难,重新开始,我别无选择。
有个朋友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在英国皇家船舶博物馆里收藏了一条船,这条船自从下水后,138次遭遇冰山,116次触礁,27次被风暴折断桅杆,13次起火,但它却一直都没有沉没。它用自己倔强的灵魂告诉世人世上没有不犯错误的人,也没有不受伤的船。不论遇到什么困难,只要坚强面对,你就是一条永不沉没的船。
这个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谁在奋斗中都会遇到挫折,就像那条船,你受伤了能怪大海吗?因为是船就一定要在大海里才能航行,有大海就会有浪花,就会面临风浪。同理,一个人既然要奋斗,就要能吃苦,并随时接受教训和惩罚,不能怨天尤人。
那次郑明明到北京看我时,我带她去吃饭。我最喜欢吃烧鹅和鸭掌,那天也点了这两样,可我吃得很少。因为一年多的拘留生活,我没沾过油腻食品,胃缩小了,一时适应不了。郑明明跟我开玩笑说:“好多演员为了减肥,拼命折磨自己,你现在喜欢清淡食品,既省了减肥之苦,也有益于健康!蔽颐嵌夹α。其实,这就是辩证地看待事物,把坏事当成好事看。所以,通常是心态决定了一个人是否快乐。
记得出狱后不久,我和北京一家文化公司商议拍电视剧的事宜。和他们见了两面,我竟然穿了同一件衣服。有个朋友问我:“是忽略了这个细节吗?”我告诉她,我已经没衣服换了,我什么都没有了。后来有记者问我,出来后最想做什么?我说现在是百废待兴,我要拼命挣钱,赶紧还债。所以这一年多来,我一天都没闲着,先是处理了拘留前拍的电视剧《洛神》,然后接拍各种影视剧。记得刚签完第一部片约,知道要拿到一笔片酬时,我特别兴奋,马上想先还谁的债啊,很快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然后再去拍戏挣钱。现在,在朋友们的帮助下,我已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但回想起这两年的跌宕起伏,还是感慨不已。
想当年拍电影《小花》时,那组爬山梯跪送伤员的镜头,曾让我的膝盖血肉模糊;拍电影《南海长城》时,为证明我的勇敢和泼辣,我在寒冷冬天不顾一切地跳进海水里……可以说过去我的性格就是真诚、勇敢的,而现在面临困境,我仍然要保持演员的职业操守,不会为了还债而只拿片酬不好好演戏。现在在剧组,我不会以我曾是制片人、老板、昔日影后自居,也从没迟到过,无论重拍多少遍,脸上总带着“听从发落”般的笑容。年轻演员都夸我太敬业了,而这是我性格中最本真的东西。
2005年元旦前后,我在上海演出谢晋导演的歌舞剧《金大班的最后一夜》,在台上又唱又跳。有人说演歌舞剧太累,钱又挣得少,对你还债不利?晌也徽饷聪搿K淙磺俏夷壳暗募毙,但当我站在舞台上与观众面对面交流时,我发现我浑身充满了活力,似乎天生就是为了演戏而活。这时,奉献于艺术比挣钱重要多了。
我曾对朋友说,出来这一年多,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过去我飘在空中,生活好像很灿烂,但没留下任何痕迹。而现在我是踏实地站在地上了,这两年的生活就像铁制版画,色彩单调却很深刻。我发现幸福其实只是金钱以外的一种感觉,对知足的人来说,只要一点点就够了。
2004年11月初,香港凤凰卫视“中华小姐环球大赛”在香港揭晓,我是颁奖嘉宾。当时,主持人问我:“什么样的女人最美?”我说:“综合的、自信的、智慧的女人最美!比嗣撬滴蚁衷诜婷⒉辉倌敲幢下读,多了些沉稳和智慧,的确是这样的。我非常感激这次“税务风波”,它让我有机会重新正视自己,不仅心态变平和了,而且学会了感恩,尤其是多了很多彼此理解的好朋友。我现在感觉刺骨的严寒已渐渐过去,前方正是春暖花开的美景。
(口述/刘晓庆 文/流水潺 摘自《中国妇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