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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30日,日本大阪高等法院对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的诉讼作出判决,指它违反了“政教分离”原则,是违宪行为。但是,法庭同时又驳回原告的赔偿要求,使这场官司不分胜负,没有赢家。
大阪高院的判决,虽然难以阻止小泉继续到靖国神社参拜,却是日本高等法庭对类似案件首次作出“违宪”的判决,对原告无疑是一场道德胜利,也对日本护宪势力,确有一定的安抚意义。
特别是自民党刚在众议院选举中大捷,极端右翼势力得意洋洋,且鼓励小泉乘胜追击,再接再厉,直到恢复战前靖国神社崇高的国教地位为止。大阪高院在这个时刻作出这个“不合时宜”的判决,对复古势力来说确实是个意外。
违反“政教分离”原则
大阪高院法官大谷正治,之所以宣判小泉违宪,是因为他认为小泉从2001年起每年参拜靖国神社,使用公车,且有政府秘书官随行,并亲笔写上了“内阁总理大臣小泉纯一郎”。而小泉谈话中表示的参拜动机,也具有政治性,因此认定参拜是“公职行为”。
大谷法官还指出,小泉不顾国内外强烈指责,执意持续参拜,这是对“特定宗教”的支持和扶植,因而违反了宪法第20条有关政府及其机构不可参与任何宗教活动的“政教分离”原则。
法庭也判定,二战死难者的家属有权决定悼念自己亲人的方式,但法庭拒绝了原告的赔偿请求。
这次上诉的原告团由188人组成,包括台湾原住民和日本战争遗属,他们要求日本国家、小泉首相以及靖国神社向原告道歉并赔偿每人1万日元的精神伤害费。去年5月,大阪地方法院一审判决曾认定,小泉参拜靖国神社不是“公职行为”。这次判决则是大阪高院对此案的二审判决,是日本高等法院首次判决小泉参拜行为违宪。就在9月26日,东京高等法院刚刚判定小泉参拜靖国神社属于个人行为,因此未就参拜是否违宪作出裁决。
日本宪法规定,法院分最高法院和下级法院。下级法院有高等法院、地方法院、家庭法院、简易法院四种。高等法院分布全国八个地区:扎幌、仙台、东京、名古屋、大阪、高松、广岛、福冈;地方法院则分设于全国各都道县。案件一般按地方法院—高等法院—最高法院的顺序上诉,称为三审制。
小泉2001年上台,接连四次参拜靖国神社,全国六个地方法院受理了状告小泉违宪的诉讼案,但只有福冈地方法院在去年4月作出“违宪”判决。大阪高院的违宪判决又向前迈进一步,但仍无法阻止小泉继续参拜,唯有等待最高法院作出具有约束力的判决为止。
不过,大阪高院的判决不能作为“判例”,同时,法官虽然判小泉违宪,却驳回原告请求,使双方都不能提出上诉,实际达到了堵死原告继续上诉的目的。表面上,日本法院也有“有骨气”的法官,但不敢冲撞政治现实,就是让小泉能继续玩文字游戏,即首相的参拜仍是“个人”,而不是“公务”行为,从而阻止了他违宪的判决。
台湾原住民强烈抗议
日本法学界称这为“扭曲判决”,让政府暂时松口气,同时仍有芒刺在背的不快感。因此,有人主张,干脆加快修宪步伐,废除和平宪法,一劳永逸解除复古势力头上的紧箍咒。
大阪高院判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还给日本带来另一项冲击,就是原告团中有116名台湾原住民代表,是他们使这次裁判加重了“分量”。台湾无党籍“立委”高金素梅三年来超过八次率领台湾原住民代表到日本,一状告小泉参拜靖国神社违宪;二要求将所谓“高砂义勇队”牺牲者的灵位撤出靖国神社;三要求日本政府公开道歉和作出赔偿。
日本殖民统治台湾期间,曾大量屠杀台湾原住民。1942年甚至成立“高砂义勇队”(“高砂族”是日本硬加给台湾原住民的称呼),强征台湾原住民到南洋战场当炮灰,超过三分之二战死。战后,日本将“高砂义勇队”战死者的灵位摆进靖国神社,与东条英机等臭名昭彰的战犯一起被奉为“护国之神”。
台湾原住民强烈抗议,认为这是对台湾原住民最大的侮辱和伤害。而高金素梅不仅到日本抗议,也曾到联合国控诉,说“战争结束60年,还没有看到日本政府为他们的侵略行为深切反省、道歉,甚至赔偿”。
高金素梅曾在日本法庭上说,日军当年屠杀台湾原住民,是加害者;台湾原住民被日本强征到南洋打仗,是军国主义的被害者。靖国神社却将被害者与加害者合祭在一起,是对台湾原住民的侮辱,也侵犯了台湾原住民拜祭祖灵的人权和文化权。
小泉等待“适当时机”
高金素梅理直气壮的诉求,对日本有良知和正义感的知识分子确实产生一定影响,比如东京大学教授高桥哲哉在其《靖国问题》一书中,就对高金素梅敢于抗争有高度的评价。她到日本法庭、到联合国,公开揭穿日本的假面目,已经对日本年轻一代构成精神冲击,对日本要求“入常”也产生负面效果。
日本主要报章同时发表社论,关注大阪高院的判决。《朝日新闻》提醒政府领导人,违宪参拜不仅是外交问题,更是涉及宪法的重大问题!睹咳招挛拧吩蛱嵝讶毡菊ハ芘芯鍪撬痉ǜ⒊龅木。
而《日本经济新闻》则呼吁其政府慎重对待这一判决,因为单就外交层面看,小泉不仅使中国、韩国愤怒,也使日本的亚洲外交遇到了重大障碍。不过,日本两大右翼报章《读卖新闻》和《产经新闻》则强调这一判决存在诸多疑问,认为判决无拘束力。
从小泉的政治信念和性格来看,在下野之前,甚至在今年结束之前,他可能再度前往参拜。不过,他会注入更多心机,采用更加暧昧的方式,比如避开外交敏感时期,进行突击参拜。
第一个可能时间点是,新国会再次通过“邮政改革法案”后、靖国神社举行秋季大祭期间(10月17日至20日);第二个可能的时间点是,日本一连串外交活动结束之后,包括11月18日在韩国釜山举行的亚太经合组织领导人非正式会议、12月中旬的吉隆坡东亚首脑会议,以及接待韩国总统卢武铉到访等等。这次参拜也许就是小泉政权宣布结束的开始。
今年5月28日《朝日新闻》进行有关的舆论调查,询问日本首相应否继续参拜靖国神社,结果有39%的受访者主张“应该继续”,49%则回答“最好停止”。这是反对者第一次大幅度超过支持者。这显然是受到反日示威的冲击,因为该报去年11月的调查显示,支持者是38%,主张停止的人也是39%。
6月28日,《朝日新闻》再次发表其调查结果,要求“中止”的人激增至52%,其中72%的理由是,“应该重视近邻国家的反应”。应该注意的是,这些人是主张“中止”,而不是“反对”参拜的本身。因为其他舆论调查表明,大部分日本人的态度是暧昧的。
小泉是个实用主义者,他擅长煽风点火,也知晓变更战略,只要这个“风土”还在,就是通过参拜能获取政治利益,他是不会轻易放弃这个策略的。换言之,小泉下去了,接下来还有安倍晋三等人,所以靖国幽灵还会继续困扰东亚国家之间的关系。(摘自新加坡联合早报;作者:黄彬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