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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文学作品往往只能各领风骚三两年的时候,“星作家”要考虑的问题仍然是:自己的光芒能灿烂多久。
“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供养作家的制度现在的确面临着挑战。过去国家养了一批作家,现在仍然养着,这个体制在新形势下应该有所变化。”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建功坦诚地告诉《中国新闻周刊》。
青黄不接的文学界
陈建功提出一个疑问:作家成名后是否一定要做专业作家?他说,目前全国各地作协靠领工资生存的专业作家大约有300多人,有人新作迭出,仍然保持着创作活力,但是也有部分作家成名后,“经验老化了,读者变少了,已经把自己以前的情感积累和生活积累用得差不多了!背陆üθ衔骷乙泊嬖谝桓鱿蚨琳、向新时代学习的过程。
上海文艺出版社总编郏宗培介绍,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上个世纪80年代担纲中国文学的中壮年作家已经步入老年,失去了创作的黄金期;而当年的青年作家也都走入了中壮年,比如上海作协,最年轻的作家也都50岁了,都面临着对社会转型期的适应。而新人已经很少有可能成为领工资的专业作家了,即使是成为作协的签约作家,每月领1000块钱补贴的人,也少之又少,上海有资格享受签约待遇的也不过20人左右,还要每年审批。
“我认为,对老同志一定要采取老人老办法,保证他们的生活创作条件,同时又鼓励他们开拓新的生活领域;对新作家则应鼓励他们参与重点项目扶持的申报!背陆ü樯埽ツ曛泄骷倚岱龀至30多部作品,今年则资助了50多部,除此之外,不少省市也建立了各具特色的扶持制度。具体做法是:作家申请,经审批后给予生活补助,用于写作期间维持生活,比如小说作者可以领到半年的基本生活费用,大约有5000块钱;报告文学作者能领到1万元资助,因为考虑到采访的开支,个别需要进行较大范围采访的,如采访野生动物、南水北调工程的,还根据项目增加经费。
陈建功表示,采取相应的文化政策,包括出资来扶植创作,在许多国家和地区都不罕见。
文学与商业的悖论
文学出版人安波舜认为,目前的中国文学创作其实正处于一个青黄不接的年代,老一辈作家因为信仰的原因,在时代变化面前失去了判断力,而新一代青春明星作家们又缺乏必要的生活积累,显得急功近利,还有更多的人想藉文学改变自己的命运。
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介绍,因为可以赚钱,不少文学投机分子都纷纷写起“小长篇”,并且借助网络,大做广告。以前文学可以让人一夜成名,现在文学似乎也可以让人一夜致富。在网络上,有许多人为了走捷径,不惜以隐私为“猛料”,来创造所谓的文学,向书商大摇其橄榄枝,也确实有一些人因此成了明星。他认为这种追求出名以致富的行为,实在已经成为商业欺诈。
“我从来不组那种没有正当职业、生活不稳定、想借文学发财致富人的稿件,从他们的作品里看到的都是灰暗和边缘化的不健康的情感!卑膊ㄋ慈衔,文学创作从来都是一项孤独寂寞的事业,他策划出版的《狼图腾》作者姜戎此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学者,他的小说里大段的学术评论夹杂其中,与传统文学大相径庭。但就是这样一部非专业作者创造的非专业作品,成为了中国目前文学图书的标杆,最旺时每周再版,销量已经超过100万册,并以10万美元预付金卖出了迄今中国小说国际版权的最高价码。而作者姜戎一直游离于文坛之外,其逍遥态势让入流或者不入流的“星作家”们集体失语。
安波舜认为,没有欲望发财的人反而会轻松地拥有财富,而坚持人性的真挚,“还读者一个梦想”才是文学永远畅销的经典主题。
冀望“星光灿烂时代”
“按照经典作家比如左拉、托尔斯泰、萨特的标准,作家不仅是一个艺术的创造者,还是一个敢于干预社会生活并且能够代表社会良心的公民。”复旦大学中文系教授郜元宝认为,作家应该能够反映一个时代大多数人的思想,同时还要提供一些新思想;他们的作品,要让读者在阅读之后不仅觉得很熟悉,还有一种刺激感,就像当年鲁迅写阿Q,让读者深感是在描写他们自己,也在批判他们自己。不过郜元宝觉得,这样的作家越来越少了,他认为所谓的青春明星作家们是经不起时代考验的。
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陈建功对作家的定义要宽泛一些,他认为根据国际惯例,从事文字写作的人就可以归入作家类;但他强调,作为一个作家,不能够只重视今天的攫取,还应该有社会责任感,对于世道人心,对于传递人类的良知,都有自己的责任,“时代发展再快,也总要有一些东西留下来”。
自称“在艺术上是文化保守主义者,在道德上是理想主义者”的安波舜,为新形势下文学再度繁盛的出现总结了必要条件:一是社会中产阶层占据了多数;二是知识分子价值观成为社会公平的标准,作家具备知识分子的独立性和创新性;三是整个社会形成了追寻理想主义的整体氛围,“寻找失落了的人性,寻找人类最朴实的情感,知道什么叫同情和怜悯,知道什么叫真诚和善良”。
安波舜说,总有一天,成熟作家知道自己该写什么,年轻作家知道自己的榜样在哪里,这才真正是文学星光灿烂的年代。
【来源:中国新闻周刊;作者:罗雪挥、孙冉】